她竭力地在他的黑眼镜里寻找他的眼睛,可是她只看见眼镜里反映的她自己的影子,缩小的,而且惨白的。她呆瞪瞪地看了半晌,突然垂下了头。乔琪伸出手去揽她的肩膀,她就把额角抵在他胸前,他觉得她颤抖得厉害,连牙齿也震震做声,便柔声问道:“薇龙,你怕什么,你怕我么?”薇龙断断续续地答道:“我我怕的是我自己!我大约是疯了!”说到这里,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乔琪轻轻地摇着她,但是她依旧那么猛烈地发着抖,使他抱不牢她。她又说道:“我可不是疯了!你对我说这些无理的话,我为什么听着?”
香港有一句流行的英文俗谚:“香港的天气,香港的女孩子。”两般两列,因为那海岛上的女孩子,与那阴霾炎毒的气候一样地反复无常,不可捉摸。然而那天气似乎也和女孩子一般的听乔琪的话。当天晚上,果然有月亮。乔琪趁着月光来,也趁着月光走。月亮还在中天,他就从薇龙的阳台上,攀着树桠枝,爬到对过的山崖上。丛林中潮气未收,又湿又热,虫类唧唧地叫着,再加上蛙声阁阁,整个的山洼子像一只大锅,那月亮便是一团蓝阴阴的火,缓缓地煮着它,锅里水沸了,骨嘟骨嘟的响。这崎岖的山坡子上,连采樵人也不常来。
乔琪一步一步试探着走。他怕蛇,带了一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