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日晚间,吹了一路寒风的宋玉芳坐在火炉边烤着手,向王婶问道:“我知道农村人很苦,但总弄不明白为什么地主越来越阔,富农过几年却不过是个中农,中农再过几年又成了贫农,最后甚至只能流落街头。按说,这靠天吃饭,虽然有灾年,可熬过去又有丰年呀。生意人不就是好两年坏两年,挣钱时存着,赔钱时靠存款熬过去,然后又能挣钱了。为什么到了农村,就不是那样的呢?”
王婶苦笑道:“我的大小姐,你一不上街买菜二不下地干活,哪里知道这里的苦处。灾年没什么说的,没有收成只能饿着。到了丰年,你以为就能好了?得了吧,人家收粮食的时候叉着腰跟你说,今年年成好,谁家不是成堆成堆的谷子,你不卖我,我就上别家去。人家是吃准了穷人没地儿屯粮食,把价钱杀到肉里去。灾年没东西可卖,丰年卖不到好价。你说说,乡下人能不苦吗?”
“哎呦,我这苦命的半辈子,就惯出我一个毛病,听不得‘苦’这个字,快别说了。”宋太太揉着眉心,进来打断道。
“是啊,这都近年关了,说点儿高兴的不好吗?”王婶也一改愁容,走到椅子上,拿起未做完针线,笑道,“咱们又不比那些没吃没喝的人家,犯什么愁呀,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