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阻肺,轻则与常人无异,重则半截身子进土。颜金的病症近乎算危重了,犯气胸、有肺栓塞、睡眠呼吸障碍、并发有胃溃疡,动辄发病入院,枕边常备一只鱼跃呼吸机。几乎是常年挂一只叫“钱”的点滴,一角一分,推入静脉,延续那微薄如耄耋者的一口虚气。考虑过换肺,风险费用之巨,望而却步。
病秧子自个儿也琢磨:我不很老,本该活龙鲜健,却病来如山倒,和纺织车间那漫天的粉尘相关?想想也不对,厂子那么多人,为什么会是我?于是明白,这其实是绝不预先瞄准谁的宿命。换一种问法就对了:为什么不是我?
陆娇娇温了那碗粥,扶起颜金,又端出一碟熥热的烧鸭,“我先让他吃完。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吃,我订了楼下一家椰子鸡的位置。椰子鸡你们吃过吗?安徽很少的,很鲜甜的。”说着用筷子剔下酥烂的鸭肉,码进粥碗搅和匀,“烫啊,吹吹凉。”
岑雪坐床沿,紧紧捏着泡了茶水的纸杯,眼珠死死铆着颜金枯枝样的两手,竟像是愣神。逾刻她开口发问,有点出跳,“老金,你原来不是从来不吃鸭子吗?嫌鸭肉骚。”
颜金眼底埋有深深的怯。他不言,碗搁在腿中央,嘴角溢出涎沫,低头去用心谨慎地抓手臂,皮肤薄脆似起酥,搔刮一下一道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