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葬队伍返回的途中,姑奶奶突犯心脏病。她捂着心口坐在田埂沿边大喘着气,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速效救心丸吞下,缓了老半天,精神才好转些。
何意知还是第一次见钟威表现得这么焦急。这几天以来,何意知对钟威的最深印象就是“散漫”,似乎他做什么事情时都不太上心、不添感情、不疾不徐。
然而就在刚才姑奶奶犯了老毛病差点喘不过气时,钟威表现得比在场的哪个亲戚都担忧焦急。到底还是个十八岁少年,沉不住气,真正危急关头没法装作漠不关心、也没法装作从容淡定——何家姑奶奶是他最在意的亲人,尽管两人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。
姑奶奶这大半辈子都活得不顺遂,情路坎坷,两度丧夫,身体也不好,老年以来查出患了心脏病。明明才六十七岁的年纪,如今看起来却苍老得犹如七十几岁的老妇人,满脸深深沟壑,满头银白。
她很畏寒,穿着一身样式老气横秋的深蓝色大棉袄,腿上裹了厚厚几层棉裤,粗壮如胖萝卜般,沉默沮丧地坐在田埂边。
何意知看到这满头白发的老妇人面色苍黄发灰,看到她用青筋凸起的粗糙老手在将要空瓶的药瓶里摸着药丸。还看到钟威眉宇紧锁地站在她身边守着,大手里紧紧捏着刚才给她吃药时喝水用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