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生上前,撩开帐子,露出榻上一张孱弱枯瘦的脸,额上青筋在薄皮下鼓凸出来,颧骨耸立,像是梆硬的肿块。他前额光秃,一直延伸到后脑去,可后脑压着的,分明又是尺长的短发,显然先是留着旧朝的发辫,后割了去。林老爷样子看着似一具从坟里掘出来的尸体,皮肉都凹削下去,可那微耷的八字眉下,一双眼睛却还精神,一轮里放着光。他叹口气:“咳得难受,吃不下饭去,故消瘦了。”
医生还是他平日里那一套,从药箱里取了听诊器,耳挂塞耳中,捉了听诊头,吩咐林老爷解开上衣。林太太见状,忙凑上前,替他将盘扣一个一个拧开,袒出白色中衣来。
屋内瞬间静了,只有林老爷的呼吸起伏,是一种破漏风的沙沙声。林太太往屋角站定,一双隐约风情的星眸搁在凯思身上打量,声音是压低的试探:“您帮医生打下手?”
凯思汉话说得词句颠倒,堪堪能听得一知半解,他怔了一阵,点了下头。
林太太笑开:“看着不像。”她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在他金丝单片镜底下的防滑链上睃了睃,笑着低声道:“和医生一样,也是doctor罢。”
凯思含着这话消化了好一阵,才缓缓道:“哈瑞助手,生病。我,帮他,临时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