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老太太的屋子一改往日昏暗,沉重的窗帘仍旧拉得严严实实,作了幕布之用,担忧观众窥知舞台布景。但每一盏灯都被打开了,势必要照亮每一层不为人知的积尘,这间屋子看起来就与往日迥异。爱真踏入屋门后,甚至不适应这强烈的光明。过于清晰的东西总是令人恐惧,如果非要爱真说的话,她更偏爱模糊不清的状态。像雨夜,像沾满雾气的窗子,像梦中喃语。诸如此类一切事物。
项老太太坐在吃饭用的那张圆桌上,面前摆着四只提箱。屋子太过亮堂,此时爱真才惊恐地发现,祖母的脸是那样干皱,许多道横横纵纵的皱纹肆虐在皮肤上,眼皮耷拉下来掩住了混沌的眼珠子,何况再不会有人会注意她的眼色。她已经苍老如斯,比角落里那座石英钟更陈旧。她也实在是到了一种可怜的地步,连死物都比她更有活气。
项老太太的语气像个迷途的孩子:“爱真,慧真。”
两人坐到她身边,项老太太指指她右手旁的两只箱子,说道:“你们打开罢。”
爱真依言打开箱子,伸手一摸,发现里面装着一件件盛在黑色丝绒袋里的首饰。她随手松开一个袋子,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就滑了出来,她连忙抓住。贵重的不是金子分量,而是其上镶嵌的宝石。